无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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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希望大家看了之后还愿意继续跟我做朋友的一天(喂)

距开启第四章《繁花》仅剩一节~

以及本节主要是桓易+伟晋。习惯性宏晋tag。





章三 聚散

(八)

    马振桓仗着习武之人的目力,即使在一片夜色里也远远地就看见了落乌丘脚下那座显眼的暗红色凉亭。他稍微松了口气,步子也慢下来。肩头那道不浅的刀伤已经完全裂开了,鲜血浸了衣裳又堪堪干透,几乎和血肉粘连在一起,他撕了片衣角胡乱包扎了一下,便又强撑着朝落乌丘的方向挪了几步。

     方才他跟向熙在秦音阁才安顿好了病人,就收到了易柏辰的传书,上面只有用血写的“落乌丘”三个字,和一道谛世门人遇到关乎性命的生死危机时才会发出的求救符号。

  虽然马振桓实在想不明白,现在谛山上有罗宏正坐镇,谁也不能伤害到易柏辰。可眼下的一切却清楚地表明事情并不是这样。  

  “他遇到事情会传信给你,就是因为相信你。”那个时候向熙对他说:“万一他因为自己中蛊不能帮大家而过意不去,瞒着哥偷偷下山结果遇到了埋伏呢?柏辰年纪还小,逞一时意气也是正常,你快去帮他。”

  向熙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他,而他下一秒就看见向熙身后一个身形快如鬼魅的黑衣人几乎是凭空而现,刀刃寒光一闪,他只来得及猛地推开向熙。纵然他反应极快缩身就地一滚避开要害,那刀刃还是划伤了他的肩。

  这人从出现到动手,他们二人都没有丝毫察觉。马振桓心知来者实力高深莫测,思忖之间视线却已经被漫天白绸掩盖。陈向熙比他果断得多,瞬息之间便施展了雪衣阵的最高境界,无数挟着剧毒药末的雪衣飞袖掀起尖啸般的风声,而陈向熙衣袂翩跹立于阵眼,沉着地一一布下方位,顿时秦音阁的整个中庭都被雪衣阵覆盖,对方即使是顶尖高手,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束手束脚,一时间只能停手防御。马振桓立即明白了,对于处于弱势,又特别是因医弱武的向熙,这是能够拖住对手,又能保护庭中百姓的最好的办法。

  “你快走,柏辰需要你。”陈向熙几乎是催动了所有的内力维持着阵法。马振桓心知那人实力极强,而向熙的内力总会不继,阵法被破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腰间一紧,竟是一道白绸缠上了自己的腰,力道极大地将自己往秦音阁的院墙外掷去。

  “向熙!”他挣扎着要摆脱雪衣飞袖的束缚,又不敢用太大力气伤到向熙,只能低声怒喝。陈向熙却依然冷静从容,巨大压力下气势仍不减半分,少女般柔美的脸上平生出几分邪气来。

  “振桓你放心。你现在立即传信给哥,要他到我这里来,他来了就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救柏辰,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马振桓远远地听到陈向熙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雪衣飞袖拽出了院墙。他取出信笺用肩头的鲜血草草地画了求救的符号,眼看着鸽子消失在夜色里,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内。他心知陈向熙说得没错,收到了柏辰的求救符号那一刻起,他的心整个就乱了,他没办法放着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后面,让自己感受到快乐的孩子不管。

  “我马上就回来。”他咬了咬牙,转身飞速向落乌丘的方向掠去。

 

 

  而现在落乌丘已在眼前,他却觉得有些奇怪。落乌丘只是一个遍布杂木的小山丘,如果有异动他应该能察觉到,可此时他只觉得暗夜里一片诡异的寂静,寂静到让他有点背后生凉。

  “振桓。”

  就在这个时候他久违地听到了那孩子喊他的名字。

  “柏辰?”他又惊又喜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你没有大碍?太好了。”

 他这一路上,或者是说跟向熙离开谛山以来就一直没放下心,此时看到易柏辰安然地站在面前,竟像稀世珍宝失而复得一般满足。易柏辰微笑着看他:“你收到我的传书了吧。”

  “收到了。”想到传书,马振桓猛地一惊:“对了,你说遇到了危险,是怎么回事?你受内伤了没有?”

   “你跟我来。”易柏辰拉他到了凉亭里,月色下亭中石桌上一点寒光,马振桓才发现桌子上摆了一个茶壶,几个茶盅。

  易柏辰随手倒了一盅递过去:“我泡好了茶,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你先喝一杯,我就全都告诉你。”

  马振桓愣了愣,心下觉得这孩子今天有些奇怪,而且怎么还随身带了这些玩意,但茶盅已经送到唇边,而且往日里柏辰都是这样给他倒茶的,他一心只想知道柏辰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做他想便一口饮尽,只顾着着急地问:“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易柏辰立即转身又倒了一杯递到他手里。

  “柏辰,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马振桓握住少年的肩:“你看着我,柏辰,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我就在这里,告诉我,没事的。”

  少年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柏辰你……”马振桓完全没有想到少年会推开他,正想再上前一步询问,却忽然觉得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他只感到体内的经脉都像被精准控制着凝固在了一个既不会伤害到他又不让他能有任何行动的地步,一时间他竟只有嘴还能发出声音,全身几乎动弹不得,手里拿着的茶盅也开始不稳起来。

  是这茶!他心中一悚,抬眼看向易柏辰:“柏辰,你在茶里下了什么毒?你是不是刚才被人控制住了心魄?快醒过来!”

  “你既然意识到了是茶,就应该明白。”易柏辰的声音从耳边幽幽传来:“我给你倒茶,又不是今天一天才开始的。”

  这句话如一声响雷在马振桓脑海里炸开,他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虽然身不能动,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

  “锦丝落雪,是我用自己的血豢养的蛊,进谛世之前才总算大成了。“

  “这种蛊的蛊虫极为细小轻微,只受控于血主,每次给你倒茶时只放一只在茶里,即使是向熙那样的医术高手,也难以察觉。”

  “更重要的是,这蛊如其名,每只蛊虫的力道就如同一粒落雪一样,你每日运行内力也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不过只要在最后的这一杯,也就是你刚才喝下的这一杯里放入蛊母,之前所有的蛊虫都会发作。“

  易柏辰的声音在耳边的巨大轰鸣里忽远忽近,听不真切,到后来马振桓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在颤抖:“难道你……你是子炎的……”

  “你忘了我曾告诉过你的,易恩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马振桓想起自己以前曾问过易柏辰,是谁给他取的易恩这个名字。易柏辰当时只说是之前教过他的师父。

 易恩易恩,取一个恩字,自然是要他报恩之意。

 心下又凉了一分,马振桓手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茶盅终于掉到地上,茶水泼了一地,茶的清香混杂着热气升腾上来,那是少年亲手泡的茶,他向来是最珍惜的。

  “炎先生交代我的事情中,有些是必须借助如意书院的辰先生之手,才能做到的。”少年走过来蹲身去捡那茶盅,黑夜里马振桓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旧被他的只字片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白辰……那个会幡魂之术的白辰在如意书院?”

  “为此我只有接近你,经常跟你走在一起,这样我才能总是出入如意书院又不被大家起疑。”似乎是因为蹲着,少年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这个。”

  马振桓的语气不再充满疑问,而是变得万分笃定。易柏辰终于在他眼前站起身来,不到一臂的距离下,他能看到少年带着微光的眼泪。

  “你哭什么。”马振桓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赢了,你骗过了大家。”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认为的。”易柏辰隔着眼泪却依旧直直地看向马振桓:“哥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身份,其他人可以从哥那里知道这件事,可只有你,我不想让你从别人那里知道我是谁。我费尽心思叫你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

  “我骗了大家,也骗了你很多次,但只有一件事你要相信我,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想要跟你在一起了。”

  “我喜欢马振桓,这一点从来都是真的。”

  少年虽然在哭,却依然毫不畏惧地勇敢地直视着他,像是要把心都剖出来给他看一般。

  马振桓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发一言,似乎灵魂出了窍,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样就够了,我终于告诉你了。”易柏辰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你放心,锦丝落雪虽然能控制你的行动,但并不会伤到经络,而且一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跟你动手的。“

  “你要做什么?”

  听出话外的意思,马振桓仿佛忽然回魂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起来,只是他的筋脉依旧被深浸入骨的锦丝落雪控制得恰到好处,完全动弹不得。易柏辰抬起手封住了他的哑穴。

  “对不起,振桓。如果不是炎先生救了我,我六岁那年就死在凌锦山下了。”

  “我欠他一条命,要想离开他,就必须把这条命还上。”少年躬身将他背起,头也不回地走进落乌丘茂密的树林里:“炎先生说了,只要我为他取得无安,还上这条命,我就可以从此不再听他的话,想跟着谁就跟着谁。”

  “以前啊,我是不懂的。我觉得跟着炎先生也挺好,不一定要去杀人换回自由。”

    易柏辰将马振桓轻轻地放在一棵周围被矮木从包围的楢树下,在转身离去之前,深深地最后看了他一眼。

  “可是现在我有了执念了。“

  “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太糟糕了呢。”

 

  

  马振桓就这样坐在一片黑暗里,他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却在片刻之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柏辰!”黄伟晋带着笑意的声音欢快地划破落乌丘深夜的寂静:“你的蛊全解了吗?需不需要我再帮你看看?”

  “好呀。”易柏辰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在黄伟晋用惯用的右手去拉他左手的那个瞬间,忽然伸出右手一掌拍向无安所在的左肋处,右手拇指上放了无安碎片的特制扳指应和着黄伟晋体内完整的无安而释放出清冷的白光来。

  只有在面对同门的时候,黄伟晋才会为了防止伤到对方而解除所有的内力防御,而为大病初愈的老幺诊治的时候更是不会防备。

  这是世间再无第二的,夺取无安的最好时机!

  易柏辰看着黄伟晋像忽然被剪断牵线的人偶一般缓缓倒地,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黄伟晋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刚才冲他扬起的笑容,眼睛也没有闭上。

  他浑身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

  “对……对不起……”

  易柏辰小声嗫嚅着,他一步也不敢上前,只是将那团柔和的白光拢在怀里,踉跄地跑开了。

  

  马振桓就这样坐在一片黑暗里听着这一切,他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却能感觉到眼泪已经无声地铺了满脸,在月光下逐渐变得冰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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