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安（十五）
(ˇˍˇ)
生日攒RP更文系列。
然而十一月大概就这一更了。
眼看着桓易的刀就在眼前发不出来好心焦……
回忆杀告一段落，下一部分开始大概就要各种意义上的真正搞事情啦。
本次依旧是一句话的宏晋、晨熙和桓易。
或许还有……隐藏的东唐线？（喂）
章三 聚散
（三）
“扶海四人，相识于幼时，信任无间，其中你们的无先生年龄最长，扶海虽向来自称无主，其实却是以他为首。排名第二的白辰……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江湖上所称的仁先生，其貌不扬却心思缜密，幡魂之术的天赋极高。“
谛山的回廊长亭里，邱胜翊一边将伟晋那只重伤初愈的异瞳猫丘比抱在怀里逗着玩，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讲着，仿佛说的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再下来便是栩城，你们应当对他所知最少。虽说他向来被尊为阿城先生，其实却一直都是个冒失的毛头小子，总没办法安静下来。至于年龄最小的那个人……”邱胜翊忽然抬头环顾了一圈：“我倒想先听听，你们知道他多少。”
他面前原本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听故事的五个人顿时默契地作鸟兽散，易柏辰一个箭步躲到正靠着亭柱站着的马振桓背后，王以纶有样学样地缩到林子闳背后却立即被许明杰拎了出来，连晨翔拉着陈向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站到一边看风景。
“……邱前辈人这么好，又是小橙的哥哥，你们不至于这么怕的。”黄伟晋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易柏辰的脑袋安抚自家小孩子。邱胜翊看着黄伟晋，眼神渐渐复杂起来，那种混杂了不自知的悲悯和哀伤的眼神让罗宏正觉得不安，他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邱胜翊的视线。
“扶海至今只剩两人，一个留在安城，一个留在炽城，约定老死不相见，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罗宏正坦然道：“无先生并未对我主动讲过此事，但我曾问起，他并没有否认。之前安城有无辜百姓遇害，身上都有象征扶海的朱砂印记，那时无先生曾提醒我这可能与他那个炽城的师弟有关，算是将这事挑明了。之后不久有人袭击谛山，身上染满了炽城独产的炽芫草制成的毒，而无先生死的时候，门外的树枝上系着一条白缎，上面用朱砂写了字……”
“无安。”邱胜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并不理会连晨翔他们惊讶的神情，只是微微变了脸色喃喃自语：“果然是如此……”
“哥哥？”邱翊橙站在兄长身侧适时低声唤了一句：“怎么了？”
“留在炽城的扶海第四人子炎，与我同岁，当时江湖上都唤他为炎先生。”邱胜翊的声音变得轻而疲惫：“他年龄虽小，却极聪颖也极偏执，看上去性子平稳，却其实是扶海四人中最深不可测的，我虽也曾与他同游交好，甚至在江湖中并称，但我始终不懂他。“
“当年若明扶海那一战，我并没有亲历。为了保护我，若明的门主……也就是我的大哥，骗我喝了宁神散，又封了我的穴道，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那之后我一个人去找他们的踪迹，找了三年，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亭子里静寂无声，连最吵的王以纶都停住了一切动作，只有邱胜翊清冷的声音四处溅落。
“扶海活着的两个人是谁，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而在小橙告诉我有人在安城使用幡魂之术以前，我以为白辰已经死了。现在看来，他还活着，并且就在这座城里。“
这话来得太突然，林子闳有先见之明地一把捂住王以纶的嘴，保持住了安静的气氛。
“关于栩城，我原本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失去意识，活不了多久，但现在我猜测，大概是子炎一直在用各种办法在维持他的性命，想要让他恢复意识。“
“所以他才会……”连晨翔立即喊出了声。
“没错。”邱胜翊揉了揉眉心，看向黄伟晋：“他想要无安。”
林子闳的手滑落了下来，他努力忍住偏头去看罗宏正表情的冲动。
“说来也是羞愧，那个时候我还太年轻，既不勤于练功也对行侠仗义不甚感兴趣，倒是喜欢打听些江湖琐事。扶海四人虽都是自幼相识，但子炎对栩城向来格外在意，若是说他为了救栩城放弃一切，连自己的大哥都放弃，以他的性格却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为了得到无安杀了自己的大哥，这……怎么会……”连晨翔整个人都呆住了，无法理解地拼命摇头。陈向熙悄然握住他的手，神色却还算从容：”按前辈的说法，那炎先生的性子偏激，若是爱一个人入骨，连自身都可以舍弃，牺牲别人也是自然，大哥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却也未必。”邱胜翊把怀里的丘比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现在想来，子炎大概早就有要从无先生手里夺走无安之意，这些年他按兵不动，怕还是有诸多顾忌。而且，这期间出了一个他一定没有料想到的变数——“
罗宏正骤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嵌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就是无先生竟违背当初的誓言，将无安给了谛世的副门主续命。”
邱胜翊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谛世众人的神情，兀自说下去。
“无安一旦与人的气血两脉相融，便不能再被强夺，这件事若明和扶海当年联手摘取无安的时候我们便都知道了，子炎大概也是顾忌到此，才会耍之前那些把戏，不然以他的性子，定然直接杀过来了。”
“前辈。“一直未开过口的许明杰忽然上前了一步：“为何若明和扶海要一起摘取无安？又为何反目成仇？无先生他……究竟违背了什么誓言，这一切说到底是如何开始……。”
“明杰！”话音忽然被罗宏正的低声呵斥打断，许明杰一惊，却立即反应过来。他注意到背对着他的邱胜翊，肩头正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从方才起，邱胜翊就一句也没有提若明的事情。但再向前讲，那些若明的过往就避无可避了。
“对谛世来说，当务之急在于查明杀害无先生和扰乱安城的那位扶海之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本事。至于若明与扶海的那场……风波……”罗宏正不动声色地斟酌着用词：“谛世自然也需要知道，但等到日后一切平定，宏正再携佳酿请前辈一叙，却也不迟。“
“……也好。”邱胜翊沉默了一瞬，缓缓转过身抬起眼来：“无先生认弟弟认得一塌糊涂，收徒弟却收得不错。”
一旁的邱翊橙也似乎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罗宏正。
“这样来说，无先生那个师弟虽然心狠手辣了些，对他的三师兄却是真心实意地好。”王以纶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连晨翔立即冲过去敲他的脑门：“喂，你抓住重点好不好。”
“只不过呢……”邱胜翊却立即接上了这个思路，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栩城曾经在出任务的时候与一位唐家公子相遇，两人十分投机，虽相识不久却亲密得仿佛共度了几生几世，甚至还相约共同行走江湖，只是那唐家公子年纪轻轻便生病离世了，栩城心里究竟更在意谁……却还不得而知。”
“……哥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讲这样没根没据的话啦。”邱翊橙一边拉扯自家兄长的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罗宏正的脸色。
“你还小，不懂。”邱胜翊仍是挂着笑意，眼睛里却一片清冷：“情深不寿，自古如此。”
黄伟晋从刚才起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听了半晌，说的事情与自己最为有关，他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一味地发愣，直到听见这句“情深不寿”，却仿佛一声响雷在耳边轰然炸开。情深不寿，他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谒语一般在心里翻来覆去，他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去送送前辈么？”
望着邱胜翊独自下山的背影，连晨翔忧心忡忡地凑过去查看邱翊橙的神色：“他今天就要离开安城了，你们十年没见，就见这匆匆一面，你难道不想与他多呆片刻？”
“哥哥不希望我现在在他身边的。”邱翊橙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转过身用手捂住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就算十年没见，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种默契倒确实是让邱胜翊也有点惊讶了。
下山的路并不长，以他的脚力平日里只需片刻，但此时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沉重起来。果然还是刚才讲那些旧事耗费太多力气了啊，他想，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会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看似云淡风轻地讲出来呢。
“你不用担心。”
他忽然像跟谁搭话一般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小橙他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伙伴，不用我操心了。”
回应他的只有暮色里吹动万千片树叶的飒飒秋风。
“我……也很好，就像你说的那样，远离那些过往，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风声更大了，他的兜帽和斗篷都被猎猎地吹起，寒风直直钻进眼睛里，他停下了脚步，用手捂住了眼睛，但还是有微弱的呜咽声断续地传出来。
“但是……我还是不甘心啊……”
“你知道吗？白辰他竟然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能够活着，你们却不能。你要我不要恨他们，我又怎么能够不恨……”
他顿了顿，用手胡乱地去擦眼泪，声音里的哭腔却浓重了起来，听上去就像一个在撒娇的小孩子。
“人家扶海的大哥都能够放任着老幺胡闹，甚至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他……你却从来都是擅自决定自己的生死，也不问我的意见……庄濠全你是天底下最过分的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漫天的落叶在风声里几乎遮蔽了天地。逐渐落下的夜色的浓重阴影里，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一个漆黑的身影安静地立着，阴阳两界都似乎与他无关，周身的风声甚至都没有吹动他衣衫的一丝一毫，他的眼睛里只有远处那个兀自哭泣的少年。
是了，在他的眼睛里，那个人永远都是少年。
而谛世的众人似乎一夜未眠一般，第二日早上聚在一起时都也还大多没精打采。罗宏正倒是真的没怎么睡，他连夜安排，一大清早就以有特殊任务的名义将赵志伟送走了。他可不会像那若明的门主当年一样用下药封穴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昨日见邱胜翊的时候他就特地将赵志伟支开，安排所谓任务的时候又专门让熊梓淇离开那卖假酒的组织与赵志伟一起前去，赵志伟虽然也有些疑惑，但毕竟知道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熊梓淇，却也顾不上想太多了。至于任务那边，他早已经与当地的门派串通好了，对方受过他的恩惠，允诺为了报恩定会尽全力拖住志伟梓淇两人。
“络鸣城远离中原，就算我们这边出了什么事也一时传不过去。而且我也跟那边打点过了，万一真的被他们俩发现不对劲，那还是干脆利落地早下手下药封穴为上。”面对弟弟们的追问罗宏正依旧是一脸无辜，许明杰腹诽了一句这跟若明门主的做法也没什么两样他俩知道了迟早要恨你，但想到若明最后的结局，还是为那两个人宽了心。
恨我们也好，他想，只要还有力气恨我们，只要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