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安（十八）
(ˇˍˇ)
通常来说每章六节完结。
但这章估计得延长了。
以后再慢慢修吧。
这一节主初代和二代，没什么主要的CP，大概是大家的友情亲情向。最近SX的事大家也知道，就当磕个团糖吧。
当然还是有一些宏晋竹马晨熙掉落。
虽然拖更了很久但这节长度喜人（当然剧情依旧无限flag，比如宏正会的兵器……）
最后为忘记剧情的大家（和我）指路上一节
大家食用愉快~
章三 聚散
（六）
从谛山到安城的路，黄伟晋走过无数次，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最近的北城门，但这次他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四周静得可怕，他进了城门走了整整一条街，才看到这一路上的第一个人影。
看打扮是个年轻的捕快。
既然是邱翊橙手下的人，去问问目前城里的情况总是可以的吧。黄伟晋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向那小捕快走过去，却眼见那少年正走着路身子一晃一头就要栽到地上。他吓了一跳，连忙提气跃去，堪堪架住了少年的臂弯。
“喂，你没事吧？”他摇了摇少年的肩膀，又去查看少年的脸色，少年细目薄唇，生得白净，此时却眉宇间都罩着一层阴沉，那宛如安睡不动如山的沉静神情让他立即想到了易柏辰昏睡的面容。
这小捕快显然是也中了子不语，此刻五感已经尽失了。
黄伟晋也不作多想，立即一手扶肩一手运掌，将充沛的内力送入少年体内。方才这少年还能行走，看来中蛊不深。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凝神在内力输送上，不过片刻时间少年便醒转过来，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兄弟，我叫黄伟晋，是谛世的人，跟连少城主和你们邱捕头都是朋友……”于是黄伟晋只能主动开口，没想到说到这里，方才还安静懵懂的少年忽然一个激灵，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你就是谛世的黄副门主？我听邱老大提到过！”少年涨红了脸，说话都断断续续：“你是来救我们的吗？快……快到城主府去……病人……好多病人……”
“我是来救你们的。”黄伟晋内心酸涩，想着若是这少年知道了自己体内的无安才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还会不会这样把自己当作救星，面上却仍旧平稳，握着少年的手腕让他冷静下来：“你快告诉我现在城里情况如何？”
“城里……城里好多人都像死了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连老城主说是水里有蛊虫，让中了蛊的人集中到东边的城主府别院和西边的秦音阁，谛世来的四位大侠能救大家。我们总衙里大家都练过些功夫所以情况好些，邱老大让我们中还能走动的到城里各处找还有没有被落下的病人。城主府和曾家发现得早，大部分人都无事，他们正想办法除掉水井里的蛊，也从邻近的地方调了些水过来。但是……但是病人太多了……“少年好不容易稳住神志说了几句，便又神情激动起来：“我的娘亲和妹妹也被送到了秦音阁，但秦音阁外面有好多好多人，我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来得及被救……”
“你别慌，这蛊虫虽然凶恶但也不会立即致命。”黄伟晋连忙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温声安慰道：“你体内也有蛊虫，还好不严重，我方才用内力将它们都抑制住了，虽不能根除，但三四天之内你都能行走如常，在这期间你好好帮你们邱捕头的忙，我现在就去秦音阁救人，之后我们谛世也会找到根除这蛊虫的方法，你母亲和妹妹也会没事的。”
“谢谢大侠！“少年极乖巧，立即千恩万谢地作揖。黄伟晋扬了扬嘴角勉强还了一个微笑，便起身向秦音阁的方向而去。
看来目前明杰子闳已经与向熙振桓碰上了头，也与连家和小橙商议过了，眼下这解决方式已经是最好的。黄伟晋暗自想着，连家与曾家还保留下来一些人手是再好不过。知道了蛊虫的名称，要除去水井里的蛊虫比根除已经进入人身体里的蛊虫可容易多了，至少以沛慈的手段这不成问题，向熙也能给一些帮助，这方面已经不用谛世担心。
东边是空旷而久无人居的城主府别院，西边是开阔而高耸的安城最大戏楼秦音阁，救人的地方都选得很合适。只是……他皱了皱眉，眼下的情况仍旧不能让他放心，谛世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能救下多少人他心里也没底，这个时候他们中任何人都不能再出什么事……
心念流转之间，秦音阁便已在眼前，那平日里歌舞招摇的戏楼现在一片渗人的寂静，他远远就看见门前拥着一大堆人，只是都半躺半靠，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人群里只有两个女子的身影来回走动，同样的黑红罩裙，一模一样的水玉白簪，格外显眼，他认出那是掌管秦音阁的蔡家姐妹。两个姑娘正查看着众人的情况，时不时扶着几个人朝秦音阁里面走去。他虽平日里跟蔡家姐妹并不熟识，却也知道这两个姑娘打小就没了亲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混迹江湖，还开了安城最大的戏楼，想必就算不会功夫，也足够警惕，应该中蛊不深，此次能将秦音阁让出来救治百姓，应也是侠义之辈。有她们二人在，外面的情况虽然严重，却也一时间乱不起来。他定了定心，也不打扰她们，施展轻功便悄然从一侧的墙角进了秦音阁。
秦音阁原是戏楼，厢房众多，此时却都挤满了昏睡的百姓。黄伟晋一眼便看见中庭大戏台上的一抹白色，陈向熙此时正一边守着熬寒弼草汁的大药锅，一边持勺给身边的几个百姓喂药，而那几个人显然已经中蛊颇深神志涣散，连自己张嘴自己下咽也做不到，陈向熙一边喂一边被送不进喉的药染了满手，白衣上也早已经溅满了灰黑的药渍，他却也不顾，只是立即用手捏了其中一个人的下颚，施了内力打开那人的口鼻和喉道，才将药送了进去，甚至还顺手自己袖子上还干净的地方给那人擦了擦嘴。黄伟晋眼看他放下一个又去用同样的办法给另一个灌药，全然顾不上身后药锅中的药汤已经要沸出锅沿，而身边的病人还在越聚越多，不由得心里一阵焦躁，纵身便掠过去，在身子落到陈向熙身边的同时他并未收势，而是顺势将手贴在了离他最近的两个病人背上，呼吸之间内力翻涌而至：“这里交给我！”他大喝一声：“先去看你的药锅！”
陈向熙被唬了一跳，懵着脸转过身将满溢的药锅取下来，而他再回过头的时候黄伟晋已经将无安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他的手虽然分别只按在一个病人身上，汹涌的内力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将戏台四周所有的病人都笼罩在内，而黄伟晋神色平静如常，衣袖却如风帆般撑起，身体内异于常人的内力流动甚至让他的脸颊也微微鼓胀起来。
陈向熙早些时候已经收到了传书，知道黄伟晋要来，也知道自己就算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现在也只能看着叹一口气：“你这样倒真的省了我的事。”
“省什么事！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人，你赶快再熬一锅药才是正经。”黄伟晋回过头仔细打量他，虽然衣服脏了头发也乱了些看上去甚是狼狈，却总归脸色还算不错，才暗自放下心来，嘴上也就轻松了些：“谁让你一天到晚总穿这白衣，这下可糟蹋了吧。”
“你明明之前还说我穿白衣好看的。”陈向熙蹲下身往药炉里重新添柴火，又点了点旁边包袱里的寒弼草，眼也不抬，声音里满是倦意：“还好你来得及时，我们带下来的寒弼草本就不多，刚才那一锅药要是毁了可是会误人性命的。”
“我刚才进城的时候救了一个小捕快，他体内的蛊虫还算轻，我用内力抑制了一阵他便还能行走，可眼下这些人中蛊都颇深，我只能尽力抑制，让他们不至于这一两天就丧命，可他们也醒不过来，只能昏睡，就像柏辰那样。”黄伟晋蹙眉道：“柏辰倒还能再撑一阵子……可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昏睡三四天还行，再往长了还是会要命的。”
“没错。”陈向熙站起身来揉了揉眉心：“寒弼草性寒凉，稳血脉，起到的效果跟你的内力差不多，也只能控制蛊虫，让人不至于立即被侵蚀心脉丢掉性命，可终究是治不了本。眼下只能等晨翔他们找到入萤……”
“向熙，伟晋。”陈向熙话音未落，便被马振桓急切的呼喊打断，两人循声抬头，马振桓正一手抱着一个孩童踏空而来，看到伟晋便连忙凑上去：“这两个孩子还小抵不住蛊虫，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你能不能先救救他们？”
“接着。”黄伟晋右掌缓缓撤开，并用眼神示意，陈向熙立即将原本受着黄伟晋右掌的病人挪到左边，而马振桓则将两个孩子并排安置在地上，黄伟晋一手牵引着两个病人，丹田一振，通身的内力又暴涨一层。
“伟晋！”陈向熙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黄伟晋摇摇头微笑了一下示意无事，他能感受到肋骨之间那团灼热又有力地跳动了起来，而这次却不是因为他心情慌乱，而是因为释放力量。
就是因为你才生出这么多祸端。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朝那团东西喊着话，你最好不要偷懒，配合一点救人，来偿还你的罪孽。
“对了，我刚才到四周查看，情况严重的病人已经都在这里了，厢房也已经满了。”马振桓拍了拍陈向熙的肩，温声道：“剩下的人虽然还很多，但总归不会立即丧命，我们慢慢来吧，寒弼草还剩下多少？”
“目前还算撑得住，但我担心明杰子闳那里。”陈向熙依旧忧心忡忡：“城主府别院那里本来住的人就更多，他们的寒弼草不知道还够不够。”
“没事。”黄伟晋立即接话：“等你们这边的重患都稳定下来，我就到他们那里去帮忙，这样就算寒弼草不够他们也能腾出人手回去取。”
“你不要勉强。”马振桓心细如发，立即就从黄伟晋的急切里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连忙道：“我虽然不清楚无安有多大的威力，但承担这份力量的毕竟是你的身体，你不要有负担，如果感觉不对一定要立刻收手，我们还有寒弼草呢，能撑一阵子的。”
“行啦，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瓷片造的人就对了。”看到这两个人都围着他一幅仿佛他才是重患的样子，黄伟晋不由得失笑，心里却倒没有那么沉重了：“年纪轻轻的也没走过几天江湖，反倒劝起我来，我比你们知道轻重。你们就不要围着我左看右看了，那药不是熬好了么，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向熙和振桓闻言对视一眼，只能齐齐道声是，便各自忙去了。
黄伟晋赶到城主府别院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距离明杰子闳下山已经快要整整一天了。他叹了口气，在进别院之前顺手写了封传书给山上的罗宏正，告诉他这边的情况，要他再催催去找入萤的晨翔以纶。
刚写完他整个人就被许明杰拎进了别院。
“你在门口探头探脑干什么啊，来了就快进来啊子闳都快累死了。”许明杰根本不跟他客气，精准地把他丢到一群情况紧急的病人里面，一边又招呼子闳：”黄伟晋已经来了你就歇一歇，反正我们也没有寒弼草了。“
“什么？你们已经把草药用完了？”黄伟晋一惊，手下没停地向周边的病人输送内力，目光却瞥向了四周。向熙说的没错，东城住户原本就比西城多，别院的患者比秦音阁更多，那口熬寒弼草的大锅已经干涸，却还是有不少妇人竭力地用手去刮锅边的干渣喂到怀中孩子嘴里。
等等……这锅已经干透了，那这段时间他们是怎么救人的……黄伟晋目光一转就看见林子闳正揽着几个已经失去神志的幼童，分明是正在像自己一样给他们输送内力。想到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一阵子了，黄伟晋顿时整个人都悚然发抖起来，忍不住又惊又怒地大喊：“林子闳！你快住手！”
“我还可以，你大惊小怪什么。“林子闳扬起脸做出一个日常的嫌弃表情，而黄伟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配合，而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让你现在就停手，你没有无安，这样大量消耗内力会没命的，而且你本来修习的就不是内力厚重的心法。“想了想他又调头冲许明杰怒道：”别人不清楚他，难道你还不清楚他？你是这样当哥哥的？平常由着他就算了，这种时候也由着他胡来。“
黄伟晋虽然是兄长，但平时简直比易柏辰还好欺负些，几乎从不对弟弟们发怒，但许明杰也知道触及到原则的时候黄伟晋与罗宏正一样不含糊，他脸色变了变：”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子闳只是说他试一小阵子不会怎么样的……子闳，你听话，快点停下来。“
“这些孩子本来就气性弱，没有寒弼草汁又没有内力续命的话很快就会撑不住的。”林子闳咬了咬牙，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气力的逐渐衰弱，却硬撑着在面上不肯露出分毫。他想着此时伟晋不能停止运功腾不出手来管他，许明杰又一向顺着他，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把这些孩子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却未料想下一刻只觉得耳边微微风声一动，双臂传送内力的大穴已经被死死封住不能动弹分毫，这一惊之下他来不及调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许明杰立即飞身扶住了他，同时又顺势将自己的内力送过去一些。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连许明杰也没看清黄伟晋是如何瞬间隔空封住了子闳的穴道又保住自己内力输送的顺畅，但他看清了无安之力与他们寻常习武之人的差距，明白伟晋所言不虚，子闳再这样下去当真性命难保，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明杰，把那些孩子抱到我这边来。“黄伟晋的声音比平日冷峻了许多，似乎还带着怒意，但眼神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不忍：”把子闳的穴道解开。“
“我知道了。”许明杰一一照做，然后掏出随身的小笺写了封传书：“我跟哥说一声，现在去山上取寒弼草。我轻功好，用不了多久的，你先撑一阵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黄伟晋点点头，又嘱咐道：“多带一点，到时候可以给向熙他们送去。然后你再注意看看柏辰的情况。”
“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正如名中所指，子不语使得百姓们五感尽失昏睡不醒，发不出声，因而许明杰走后别院里就沉静了下来。林子闳歇了一会儿就过来帮黄伟晋搬送需要救治的病人，时不时偷偷查看黄伟晋的脸色，忙活了好一阵子，又犹豫了半天。直到天都黑了，他又跑去四处点灯，最后实在躲不过去了才别别扭扭地问出一句。
“你还说！”故作平静了半天的黄伟晋一点就着，立即炸毛：“你非要气死我们三个是不是，你看看你，我之前还跟柏辰和以纶说，子闳小时候多乖，不像你们瞎胡闹，从来都最让人放心。你现在怎么这么变成这样。这事就算我这里过去了宏正那里也过不去知不知道……”
“就算我不让人省心。”林子闳一拍大腿，露出恶魔般的无辜表情，一本正经道：“可是黄伟晋，你刚才凶我，还封我的穴道，要是让哥知道了你也过不去的。”
“我凶你了吗？”黄伟晋扪心自问后一脸痛心疾首：“我那是在救你的命，我回头跟宏正说，我可是救了我们老小子闳的命，他就会懂了。他才不会像许明杰那样不分轻重的。”
“对！千错万错都是许明杰的错，他从小就不管我，还得我照顾他，你还记得在宗花山那次，那时候我才十岁吧……”
林子闳像往常一样眼睛闪亮地盯着他，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旧事，带着从少年时就从未变过的笑容，黄伟晋顿时觉得似乎刚才流失的那些力气又全部回到了身体里。
“……那次许明杰差一点就掉进冰窟窿里了，还好……”
“还好我跟宏正及时赶到用飞袖救了他。”过去那些事情的细节同样印在黄伟晋脑海里，他眼里的林子闳又成了初见时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只差没办法腾出手去摸摸对方的头：“那个时候离向熙入门还早呢，可宏正就会用飞袖了，他好像什么兵器都会用，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他到底会多少种，不知道无先生偷着教了他多少……”
话还没说完，黄伟晋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是超一流高手的脚步声，轻到几乎不闻，他此时为了救治病人将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也才勉强听到，面前的子闳则似乎毫无觉察。他愣了愣，凝神听去，脚步声逐渐朝院门而来，一点没错。
“子闳。”他冷不丁地叫了一声，眼睛紧盯着门口：“到我身后去。”
“怎么了？”林子闳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院门口空无一人。
“林子闳，快点，到我身后！”他提高了声音，也将内力又提升了一层，一瞬间思考了数种可能的应对方法。此时他身边还环绕着老幼年龄不一的病人，内力输送不能断，而来人又是极强的高手，他无法像刚才封子闳穴道一样在维持内力输送不断的情况下出手取胜……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子闳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没有像伟晋说的那样退后，而是直直向前迈了一步，同时反手就要去拔背后的瞰川剑。
“不行！”黄伟晋的声音几乎全哑了：“他很强，就算是正常状态下你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你刚才消耗了那么多……”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呼吸一窒，在内力操纵下刀刃般凌厉的冷风几乎抽掉了所有的空气，带着血腥味猛地朝脸上扑过来，他不敢确定这风里有没有暗器，只能提起精神用气罩护住身旁的百姓，丝毫顾不上自己的情况。
风在他身前半步的地方停下了。
瞰川剑的寒光在黑夜里映出林子闳被剑气荡起的头发。院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来人身影修长，宛如鬼魅。
【TBC.】